杨绒绒还惦记着对方要给自己治伤的事儿。
如今是她有求于人,她的态度自然是非常乖巧。
“好的。”
南客道尊顺嘴问了句:“你今日出门是要做什么?”
杨绒绒如实回答:“我要去藏书阁查点资料。”
“是什么资料?我可以让人把资料给你送来。”
难得有人可以送货上门,杨绒绒自然是乐得省事,如实回答道:“我想查一查关于青霞秘境内天宫的资料。”
这话让南客道尊和沈温衾都有些意外。
她都已经去过青霞秘境了,且天宫也已经被毁了,她还查这些做什么?
看出他们的不解,杨绒绒主动解释道。
“我在天宫里遇到饕餮时,它曾对我说过,有人提前进入过天宫,解除了天宫外面的伪装,那人还告诉饕餮,只要它吃掉进入天宫的修士,就能修为大涨破除封印重获自由。”
这还是沈温衾和南客道尊第一次听说此事,都不由得微微变了脸色。
他们都听出了桑春话中的另一层含义——
有人故意将天宫当成诱饵,引诱修士们进入其中,借此放出四大凶兽之一的饕餮。
饕餮生性贪婪凶残,好吃人类。
若真让它跑出秘境,必将生灵涂炭。
虽不知幕后之人设计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,但不用想也能猜到那人肯定不安好心。
杨绒绒继续说道:“事后我将整件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,发现事情的源头在藏书阁,藏书阁内有关于天宫的记载,其中提到曾经有个门内弟子前往青霞秘境参加试炼大会,碰巧发现了双头玄鸟和天宫的踪迹。我是因为看到了那份记载,才确信天宫是真实存在的,我相信云阶他们应该也跟我一样,都是因为相信了那份记载,才会想要去青霞秘境中寻找天宫。”
沈温衾简明扼要地总结道。
“藏书阁内的那份记载是个诱饵。”
传闻中藏着无数天材地宝的天宫,试问谁看到了这样的记载能不心动?
尤其是像他们这类即将进入秘境参加试炼的年轻弟子,必然会在进入秘境后努力寻找天宫。
原本应该隐匿得很好的天宫,在被人刻意抹去伪装后,很轻易地就被杨绒绒等人给找到了。
而他们就如同懵懂无知的羔羊,主动跳进了猎人事先准备好的陷阱。
杨绒绒想起自己差点就死在天宫里,不免对幕后真凶恨得牙痒痒。
“我想再看看那份关于天宫和双头玄鸟的记载,我想知道,当初那个在秘境内碰巧见到天宫和双头玄鸟的幸运弟子到底是谁?”
这次不用沈温衾开口,南客道尊立刻就道。
“我这就让人去查!”
有资格参加试炼大会的弟子只有可能出自内门,更甚至,那人还可能是某位长老座下的亲传弟子。
这样一个宗门内的核心人员,竟然心怀不轨、妄图引诱同门去送死。
身为掌门的南客道尊自然知道此事有多严重。
他必须要把人揪出来查个清楚明白!
南客道尊原本还想要安抚一下桑春的情绪,免得她迁怒到沈温衾身上,可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内鬼的事。
他没心思去想别的,随便交代了两句,便急匆匆地离开了。
天色已晚,杨绒绒喝完用淬芫花花瓣泡出来的水,便准备换衣服上床睡觉,扭头一看发现沈温衾还搁那儿杵着呢,不由得问道。
“师尊还有何事?”
沈温衾从乾坤袖中拿出崭新的无妄剑,递到她得面前。
“拿去,莫要再弄坏了。”
杨绒绒很是意外。
她接过无妄剑仔细看了看,发现这把剑已经被修复得焕然一新,完全看不出曾经断裂过的痕迹。
能在短短一天时间内就把断成好几截的灵剑修复好,可见沈温衾费了不少功夫。
她不由得抬头望向面前站着的剑修。
沈温衾也在定定地凝视着她。
气氛都已经被烘托到这个份上了,杨绒绒不说点什么是不行的了。
于是她张嘴便道。
“谢谢,但是不用了。”
说完她便将无妄剑送还回去。
自欺欺人】
沈温衾不解:“为何不要这剑?”
杨绒绒坦然回答:“我其实压根就不喜欢练剑,以后我也不想再修习剑道,这剑与我而言并无用处。”
沈温衾皱眉:“你怎么会不喜欢练剑?”
他记得桑春从入门开始就一直很勤奋地修习剑道,每日除了去藏书阁看书,就是在自己的小竹楼前练剑,一连坚持了三十年。
她若不喜欢练剑,又如何能坚持如此之久?
杨绒绒直接道出实情。
“我之所以表现得喜欢剑道,是为了能让自己更像你的师姐,说白了,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接近你,事实上我非常不喜欢练剑,枯燥又乏味,一点意思都没有!”
沈温衾怔怔地看着她。
他是知道她说了很多谎话,却没想到她连修炼剑道都不是出自真心。
“那伱之前日日勤奋练剑……”
杨绒绒打断他的话:“我是为了能让你看到我的勤奋,借此引起你的注意。”
沈温衾不理解:“为什么?”
杨绒绒以为他问自己为什么要骗他?
她现在就是要打破自己在他心里的人设,让他彻底认清现实,免得再把她当成白月光的替身。
于是她直言不讳。
“因为我想要让你爱上我,只要你对我动了真感情,我就能完成任务功成身退。”
然而沈温衾却喃喃道:“为什么要把真相告诉我?”
这回轮到杨绒绒怔住了。
沈温衾的漆黑双眸深处渐渐泛起血红,周身的剑气也开始变得混乱。
那是心魔失控的前兆。
杨绒绒心里咯噔一跳,堂堂剑尊竟然这么脆弱,三两句话就让他失了智。
她想要离开这儿,免得被沈温衾周身的剑气伤到。
可她的身体却被沈温衾用灵力牢牢压制住,双腿死死钉在原地,一点儿都动弹不得。
沈温衾伸出右手,冰凉指尖擦过她的脸颊,声音又低又沉,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。
“你既然骗了我,就应该一直骗下去,为什么骗到一半忽然就放弃了?”
杨绒绒被他眼中那渐渐显露出来的疯狂给吓到了。
她开始后悔,自己不该这么用力地刺激他。
就算她要毁掉自己的人设,也应该一步步地来,循序渐进,而不是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。
杨绒绒艰难地开口:“你、你是个好人,我不想再骗你。”
沈温衾微微弯腰,鬓边一缕青丝随之滑落。
两人之间的距离伴随这个动作而加近。
他身上那股独有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,薄唇轻启,低声道。
“我不是什么好人。”
杨绒绒无处可躲,只能浑身僵硬地杵在那儿。
她听着男人继续说道,
“所以你可以继续骗下去。”
他此时的状态危险极了,杨绒绒为求自保只能硬着头皮回了一声。
“好。”
沈温衾靠近她的耳朵,一字一顿地叮嘱道。
“要一直一直地骗下去,就这样骗我一辈子。”
杨绒绒头皮发麻。
她搞不明白,为什么这家伙都已经知道自己被骗了,还不肯面对现实?居然还要她继续骗下去,他是打算就这么自欺欺人地过完一辈子吗?
沈温衾捏两下她得后颈:“说话。”
杨绒绒顿时就觉得整个后颈都被冻住了。
她磕磕巴巴地说道:“我、我知道了。”
沈温衾这才放开她。
杨绒绒立刻后退,与他拉开距离。
那股冷冽的气息淡去,她顿时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。
沈温衾眼底的血色已经褪去。